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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秀玲|父親的龍門浩
2023年12月29日 23:07 來源:中新網(wǎng)重慶

  南岸區(qū)龍門浩,因石梁上刻了龍門二字而得名。龍門浩有上浩、下浩之分。舊時從南岸去渝中,坐船到東水門的渡口稱為下浩;坐船到望龍門的渡口,稱為上浩,由此就有了下浩街、上浩街。上個世紀60年代,合并為龍門浩街道。

  上浩后來開始擴建,被分成上新街、下新街。這兩條街后來合在一起被統(tǒng)稱為上新街。上個世紀80年代,上新街不僅是熱鬧的水碼頭,也是南岸區(qū)政府所在地,是南岸最繁華熱鬧的地方。

  我的童年,在龍門浩分分合合、聚聚散散的歷史地名里奔跑、跳躍,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。

  父親以前的單位在下浩,是一棟開埠時遺留下來的建筑。里面綠植蔥蘢,曲徑通幽,石子鋪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幾棟洋房門口,老式的木樓梯走起來吱嘎作響。可我不喜歡待在里面,總有點莫名的恐懼。

  我喜歡父親單位門口那家“久久米線”,二兩雞汁米線裝在青花瓷的大碗里,端上桌前,撒上一把韭菜,湯白菜綠,散發(fā)著勾魂的香氣。好辣的我再往里面加上幾勺辣椒油,吃得直冒汗又吐舌頭,還不舍得停下筷子。

  我也喜歡從父親單位出發(fā),七彎八拐地穿過名為灘子口的菜市場,經過區(qū)府旁的電影院、籃球場,去逛逛上新街當時最大的百貨商店。雖然手中的錢只夠在文具柜臺處買一支鋼筆或者幾個作業(yè)本,雖然每次都是看得多買得少,可內心的歡喜是實實在在的。

  隨著長江大橋的通車,南坪地區(qū)逐漸開始熱鬧起來,區(qū)政府和父親的單位先后遷址到了南坪,于是,上新街慢慢冷落蕭條了,如一朵浪花轉瞬消散在眾人視線里。

  我和父親偶爾會經過上新街,經過龍門浩,但從不過多停留,也沒有心思細細打量,時光仿佛把它變成了一個容顏已老的遲暮美人,守著破損的軀殼在暗處虛度殘年。

  2014年,東水門大橋通車,軌道交通6號線開通,連接解放碑新華路和上新街的過江索道成了網(wǎng)紅。龍門浩“返老還童”,以一種嶄新的姿態(tài)重新站到了我的面前。

  2018年5月,龍門浩老街開街。老街的一頭在南濱路,一頭在上新街軌道站,離父親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很近。

  我和兩鬢發(fā)白的父親約在一個涼爽的周末去龍門浩老街打卡。坐上熟悉的304公交車,沿著舊日的足跡出發(fā)。在離上新街軌道站還有一站的一天門車站,我們下車,慢慢在曾經走過無數(shù)遍的街上踱步。

  原住民在游人好奇打量的目光與閃爍的快門里悠閑地搓著麻將,聊著家長里短,茶余飯后。也有些原住民瞄準了商機,在街上擺個小攤,賣著當?shù)氐奶厣称坊蚣依锏哪檬中〕裕z頭、油餅、小糍粑、擔擔面。

  “久久米線”還在開門經營,老板對我們點頭微笑。雖然他早已不是我和父親熟悉的店主,但順著風飄過來的米線還是從前的味道,我聞到了韭菜和辣椒油的香,親切又熟悉。

  身邊路過兩個妙齡少女,拿著手機詢問一個叫“雨樹”的泰餐廳,聽說是觀落日的最佳地。

  正是下午放學時分,忙碌的家長接了放學的孩子在路上與三三兩兩的游人擦肩而過,他們可能會在某一個煎餅攤,某一家小面館相遇。素不相識的他們只是匆匆交換一個眼神,此生也許再無交集。但這個眼神,傳遞著龍門浩的新與舊,堅守與創(chuàng)新。

  歷史的厚重與滄桑,碰撞上現(xiàn)代的時尚與新穎,新的、舊的,組合成了一片熠熠生輝的新天地。

  龍門浩留住了城市歷史的文化記憶,延續(xù)了城市歷史的文脈;留住了煙火熏染的原住民,也留住了這最讓世人眷念向往的人間煙火氣。

  我挽著父親的手,一如當年他牽著我的手,慢慢、慢慢地向前走,龍門浩老街就在前方。時光,在我們身后,劃出一道優(yōu)美的弧線。里面,是我們共同的記憶,上新街、一天門、馬鞍山、灘子口……最后,匯成一個古老亦時尚的名字——龍門浩。

  父親已老去,我也即將老去,但龍門浩,永遠年輕有活力。

  作者簡介:李秀玲,筆名歡顏•夕顏,重慶市散文學會員,南岸區(qū)作家協(xié)會副秘書長。作品散見于報刊、雜志及公眾平臺,F(xiàn)就職于南岸區(qū)市場監(jiān)督管理局。

【編輯:陳佳欣】